這是被腌入味了？

戚妄腦子裏冒出個冷笑話來,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。

正常來說，這些人就算吃過柳玉玉開過的藥物，也不應該沾染上這種味道，根據病情不同, 每個人所吃的藥物肯定是不一樣的, 哪怕是同一個醫生開出來的藥方也是不同的。

他們身上都有同樣的味道, 那就證明他們喝過同一種藥, 而這種藥很可能是能治好病人的關鍵。

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手段, 應該是超出正常人認知的, 柳玉玉之所以要自己熬第一副藥, 應該不是為了掌握火候什麽的，而是因為只有第一副藥裏面, 才用了能治好病的關鍵物品。

戚妄把桌子上的那些藥物收起來放進了一旁的箱子裏, 然後掏出個小小的玻璃瓶, 玻璃瓶之中是褐色的藥物, 這是之前戚妄偷偷藏起來的藥物, 裏面裝著的就是之前柳玉玉給戚妄喝的藥物。

戚妄現在手頭並沒有什麽可供檢測的儀器, 但是憑借著他的經驗, 他基本上可以確認這些藥水裏面添加了一些東西, 而這些東西就是就是柳玉玉可以治病救人的關鍵。

哪怕有濃濃的藥味兒遮掩著, 戚妄依舊可以聞到藥物之中那若有若無的香味, 而這些香味兒是戚妄在被柳玉玉治療過的那些人身上都聞到過的。

但值得一提的是, 戚有糧，郝曉鳳, 戚澤還有曾經的原主身上並沒有這種香味兒, 除了他們之外, 戚家人的身上都有這種香味兒, 不過有的人身上味道濃郁，有的人身上味道淺淡，應該就跟他們喝藥的多少有關系。

這就有意思了。

戚有糧對郝曉鳳和戚澤戚妄來說，實在是算不上一個好父親，但是他對戚家那些人，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，有啥好東西都給送回去。

柳玉玉給戚家所有人都用了她的藥，為什麽不用在戚有糧的身上？這其中或許有些其他的原因存在，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，所有人都有，只有戚有糧沒有，這應該是故意針對戚有糧。

時間已經不早了，戚妄還記得自己學生的身份，他也沒有多耽擱時間，簡單洗漱了一下，便先睡下了。

***

郝曉鳳忙了差不多半個月，生產任務終於完成了，她終於有了休息的時間，今兒晚上不用值夜班，郝曉鳳特意去菜市場買了些肉回來，準備晚上給戚妄好好做頓飯。

只是拎著菜回來的時候，郝曉鳳卻被戚有糧給攔了下來。

“曉鳳，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？你別不理我，咱們好歹夫妻一場，你別這麽對我……”

跟郝曉鳳離婚之後，戚有糧的日子很不好過，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鬧得人盡皆知，廠子裏面的工友們對他的態度完全變了樣。

戚有糧不明白為啥會這樣，他這腦子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解決這些事兒，思來想去，戚有糧還是覺得一切問題都出在了自己和郝曉鳳離婚上。

離婚之後他的日子才過得這麽苦的，也許跟郝曉鳳覆婚了，他的日子就又會和之前一樣了。

所以他鼓足勇氣攔住了郝曉鳳，想要和她好好聊一聊，看看能不能把婚給覆了。

然而郝曉鳳離婚之後日子過得甭提多自在了，她哪裏願意和戚有糧糾纏？眼見著這個男人不管不顧地纏上來，郝曉鳳的臉頓時沈了下去。

“戚有糧，我跟你是不可能的，你別再糾纏我了！”

郝曉鳳真要被戚有糧給氣死了，明明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了可能，他還非得死皮賴臉纏上來，郝曉鳳懶得跟戚有糧掰扯，繞過他就準備離開。

然而戚有糧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找到了郝曉鳳，又哪裏願意就這樣放過她？眼看著郝曉鳳要走，戚有糧趕忙沖了過去，伸手就去抓郝曉鳳的胳膊。

只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，戚有糧的腳下不小心絆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。

只聽見哢嚓一聲脆響，戚有糧的嘴裏頓時就發出了殺豬似的慘叫聲……

郝曉鳳被嚇了一跳，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查看，然而這個時候戚妄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躥了出來，一把將躺在地上不停打滾的戚有糧給扶了起來。

“你沒事兒吧？”

戚妄急聲問道，定睛一看，發現戚有糧的手折成了詭異的形狀，剛剛那一下子，他的手腕直接被摔骨折了。

“媽，我送他去看病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戚有糧疼得渾身直哆嗦，冷汗成串成串地從腦袋上滑落下來，戚妄扶著他站了起來，見郝曉鳳呆站在一旁，一副被嚇到的模樣，戚妄趕忙出聲安撫起郝曉鳳的情緒，讓她不要擔心，自己可以處理的。

郝曉鳳實在是不耐煩跟戚有糧掰扯，見到他手腕骨折了，郝曉鳳也沒有其他的什麽感覺——在兩人決定離婚的那一刻開始，郝曉鳳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就已經徹底消耗殆盡了。

不過她可以無視戚有糧，但是卻不能要求戚妄也不管他，畢竟不管如何，那都是戚妄的父親，如果戚妄也冷漠以對的話，以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。

為了自己的孩子，郝曉鳳忍著對戚有糧的不快說道：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？”

戚妄搖了搖頭說道：“媽，不用了，我送他去看醫生就好，你先回去吧，我能處理好的。”

見戚妄堅持，郝曉鳳也沒有多說什麽，拎著菜轉身離開了這裏。

而戚有糧最初的疼勁兒過去了之後，現在感覺比之前好了許多，只是看到郝曉鳳壓根兒就不管他，戚有糧的身體一陣陣發冷——看來郝曉鳳是真對他冷了心腸，自己都成這個樣子了，郝曉鳳竟然不管他。

好在，還有戚妄管他……

戚有糧心裏面多少舒坦了一些，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，顫聲說道：“阿妄，我……”

沒等戚有糧把話說出來，戚妄便打斷了他的話：“爸，我送你到縣醫院去，不過我身上可是一分錢沒有，你有錢嗎？”

戚有糧楞住了，好半響後，方才囁喏地開口說道：“我也沒錢……”

他哪裏有錢？他所有的錢全都給了家裏人，過去有郝曉鳳的時候，他吃飯啥的都不用操心，反正郝曉鳳不會餓著他的，但是和郝曉鳳離婚之後，他連吃飯都成問題，回家想找爹媽要點錢買吃的，爹媽給了他糧食，錢是一分錢沒給他。

現在的戚有糧身上是連個毛票都沒有，褲兜子比臉都幹凈，哪裏能到醫院去看病？

可是不去醫院的話，自己的手腕都骨折了，要是不弄好的話，那可能留下終生殘疾的，心慌之下，戚有糧忍不住開口說道：“那個，阿妄，你要不然找你媽媽要點錢……”

他大概也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有些不要臉，說著說著額，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。

而戚妄卻搖了搖頭說道：“媽媽帶我們哥倆不容易，她每個月的工資就那些，哪裏有多餘的閑錢？”

“可你姥姥姥爺，舅舅舅媽不是……”

戚有糧脫口而出道，話一出口，他就覺得不對，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，就算再不要臉，他跟郝曉鳳都離婚了，也不能理所當然讓郝曉鳳和她家裏人給他花錢吧？

戚有糧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舒坦，手腕上一陣陣傳來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覺得心煩氣躁，戚妄隨意安撫了戚有糧兩句，冷不丁地說了一句。

“爸，我記得堂嫂現在在村衛生所裏工作，聽人說，她現在可是個神醫，要不然我帶你回村裏讓堂嫂看看？”

戚有糧楞住了，隨即想到確實有這麽一回事兒，他上次回去拿糧食的時候，村裏人可是對柳玉玉的醫術讚不絕口。

柳玉玉連被野豬開膛破肚的人都能救治，他只是手腕骨折，應該很容易就能治的。

想到這裏，戚有糧立馬就說道：“那成，你快點把我送到南張村去。”

戚妄也沒多說什麽，雇了個驢車，載著戚有糧回了南張村。

***

柳玉玉在村衛生所混得是如魚得水，接連幾次大展身手，讓大家夥兒認可了她的醫術，村子裏誰不高看她一眼？就連村幹部都對柳玉玉客客氣氣的。

今兒村長李懷明因為感冒來了村衛生所看病，柳玉玉熬了一副藥給李懷明喝了下去，他的感冒癥狀立馬就消失不見了，李懷明再次見到了柳玉玉醫術的神奇之處，忍不住對她豎起了大拇指來。

“柳醫生，有你可是咱們南張村的福氣，有你在，咱們生產隊生病的人都少了不少，等今年底評選三八紅旗手的時候，我就給你報上去。”

李懷明真沒想到柳玉玉竟然能有這樣的能耐，要知道過去接收的這些城裏來的知青時，李懷明還十分嫌棄他們——這些知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，一個個弱不禁風，偏偏還賊拉能吃，多了幾個知青，村裏人的口糧都要少分一些。

知青回城的時候，有村子會刻意為難那些知青們，李懷明從來不會為難他們，甚至恨不能敲鑼打鼓地把這些知青們都給送走了。

當時知道柳玉玉不願意離開，甚至要嫁給村子裏有名的二混子的時候，李懷明甚至還去勸說過柳玉玉，問她是不是戚順年欺負了她，要是戚順年真做了啥，他們肯定會幫她出頭的。

但是柳玉玉卻說戚順年很好，她是自己願意嫁給戚順年的。

起柳玉玉自己都這麽說了，李懷明也沒法子，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吧？柳玉玉願意嫁給戚順年，他們也沒法子。

現在李懷明十分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，沒有逼著柳玉玉離開，要不然的話他們村子怎麽能留下這麽個神醫來？

知道柳玉玉的能耐之後，李懷明對待她的時候越發和顏悅色，說恨不能把她供起來都不足為過——這樣一個神醫，高高供起來又怎麽樣？

好在柳玉玉也不是那種恃才傲物的人，即便是現在醫術高超，她依舊和過去一樣，跟人說話的時候客客氣氣的，態度甭提多好了。

“李村長，我有件事情想要您幫忙，不知道您能不能答應我。”

聽到柳玉玉的話後，李懷明立馬說道：“有啥事兒你直接說就是了，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，我肯定會幫忙的。”

柳玉玉先是感謝了李懷明一番，這才說道：“李村長，我是這樣想的……”

柳玉玉說，她發現今年氣候不穩定，到了秋冬季節交替的時候，恐怕會鬧流感，她這兒有一劑藥方，可以提高免疫力，預防流感。

“我是這樣想的，既然我有這方子，肯定想要無償提供給大家使用，但是您也知道，現在大家習慣有病才去治病，提前預防啥的大家夥兒可能沒法子接受……”

柳玉玉的意思很明顯，她怕自己出面跟大家夥兒說的話，村民們會對她產生誤會，再以為她是要來賣藥的，這樣就不太好了。

“李村長，我其實就是想著，要是今年真要爆發流感了，大家生病了再吃藥的話，多少會影響身體的，既然我有法子，那不如提前預防的好，也省得大家受罪，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？”

李懷明連連點頭說道：“柳醫生，你說的對，醫者父母心，你有這心思，是咱們整個南張村全體村民的福氣，你放心就好，這事兒我去跟大家夥兒說，你是為了大家夥兒好，咱們大家對你只會有感激，誰還會說啥？要是誰敢有意義，我李懷明第一個饒不了他們！”

得了李懷明的話之後，柳玉玉終於松了一口氣，面對對方的誇讚，柳玉玉謙虛地表示，這些都是自己應該做的。

“其實也沒啥，我是嫁給了順年，就是南張村的人，能幫助大家夥兒，我心裏頭很高興。”

李懷明還有事情要做，也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，很快便起身離開了。

解決了最大的問題之後，柳玉玉心情不錯，眼看著時間不早了，她收拾了一下，準備下班回家了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門外傳來一聲驢叫，緊接著一個消瘦的少年扶著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頭走了進來。

“堂嫂，我爸的手腕骨折了，你快點幫他治一治……”

柳玉玉聞言，擡頭看了過去，當看到戚有糧那幾乎對折的手腕時，她頓時就楞住了：“二叔，你的手腕咋成這樣的？”

戚有糧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為去糾纏郝曉鳳，不小心才把手腕摔了的，便含糊地說自己是不小心摔的。

柳玉玉面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來：“二叔，不是我不想幫你，我這裏就是個衛生所，你這手腕需要開刀才成，我這兒沒法子幫你治。”

戚有糧慌了神，趕忙說道：“你咋就沒法子幫我治療了？之前二毛他們肚子都被戳爛了，你不還是有法子治的嗎？咋換成我就不成了？”

戚有糧倒是沒懷疑柳玉玉是故意不給自己治病，見對方說沒法子給他治，就提起了幾天前柳玉玉治療被野豬弄破肚子那些人的事情。

柳玉玉耐心地解釋道：“二叔，你的情況跟他們不一樣，那些人沒有傷到骨頭，我也就是把傷口給他們縫合上就成了，你這是骨頭斷了，得動手術接骨才成，我是真沒法子。”

說著，柳玉玉看向戚妄，想讓他幫忙勸說一下戚有糧：“阿妄，我是真沒法子，你還是快點把二叔送到醫院去吧。”

戚妄嘆了一口氣，滿臉為難地說道：“堂嫂，我也沒法子，我爸身上一毛錢沒有，而且他說你是神醫，對你的醫術很信任，這才讓我帶著他來找你的……”

柳玉玉搖了搖頭：“阿妄，二叔是真弄錯了，我哪裏是啥神醫啊？這病我肯定不能治的，二叔身上沒錢是吧？我這裏有，二叔，這些錢你拿著，快點去醫院治病吧，拖得時間長了，這手怕是要廢了。”

知道戚有糧是因為沒錢治病才來找自己的，柳玉玉立馬從自己的包裏面掏出一把錢來給戚有糧。

戚妄的眸光微閃，嘴上則說道：“那堂嫂，你是醫生，能不能弄點止疼藥給我爸喝？他手腕太疼了，我怕他撐不到醫院去……”

戚有糧也眼巴巴地看向了柳玉玉，希望她能幫幫自己。

然而柳玉玉依舊搖頭：“二叔，實在對不起，但是這止痛藥也不是能隨便亂喝的，你還是快點去醫院吧。”

戚有糧沒懷疑啥，見柳玉玉不給自己開止疼藥，他也沒強求，而是催促著戚妄趕緊把自己送到醫院去。

戚妄沒多說什麽，謝過了柳玉玉後，便帶著戚有糧去了醫院。

而柳玉玉一直目送著他們走遠，方才鎖了衛生所的門回家去了。

***

柳玉玉倒是挺大方的，她抓出來的那一把錢足有一千塊，足夠戚有糧做手術了，戚妄拿著這筆錢去了醫院，把戚有糧的手骨給接上了。

戚有糧沒好意思讓戚妄留在這裏伺候他，等到從手術室出來後，就讓戚妄回去了。

戚妄沒多說什麽，叮囑了戚有糧幾句，讓他好好休息，他便離開了醫院。

回去的路上，戚妄思考起了之前柳玉玉的所作所為，現在他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一件事情了，柳玉玉是故意不給戚有糧治病的。

不給戚有糧接骨還能說衛生所條件有限，不能做外科手術，但是連止痛藥都不給戚有糧喝，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。

戚妄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，沒找出戚有糧有任何對不起柳玉玉的地方，相反的，戚有糧對待柳玉玉這個侄媳婦，從某方面來說，比對待他的兩個兒子還要好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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